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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的“贴秋膘行动”

作者: 王国梁2022/11/30亲情文章

秋风起,食欲大开,肚子里的馋虫开始作怪。每年的这个时候,我都会吃上几次鱼来解馋。这个习惯,源于小时候父亲的"贴秋膘行动".

那时候物质条件差,除了过年能吃上鱼和肉,平时都是粗茶淡饭。夏天我们姐弟几乎是靠着园子里的瓜果度日,一个夏天下来,姐弟三人个个都是精瘦模样。立秋之后,父亲捏着我麻秆一样的胳膊,说:"该贴贴秋膘了!"我们这里有贴秋膘的习俗,在父亲和母亲的概念里,贴秋膘一定要吃肉。可哪有钱买肉啊?父亲盯着院子里的公鸡,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母亲。母亲立即喊起来:"你别打这几只鸡的主意,这是留着过年杀的!"的确,那几只鸡还小,谁肯对它们下手呢?

父亲开始盘算着如何给我们"贴秋膘".几天的冥思苦想,再加上到处"考察",父亲发现十里地外的一条偏僻浅水河里竟然有泥鳅。于是第二天一大早,父亲便拿上水桶和网子,带着我们姐弟三人,浩浩荡荡出发了。这是父亲"贴秋膘行动"的第一步——— 捞泥鳅。吃不到肉,吃到泥鳅也是在贴秋膘。

来到河边我才发现,这哪里算得上小河?分明是一条小水沟。小水沟浅浅的,似乎有要干涸的迹象,这点水可能是水库放水流下的。父亲在水里捞了几网,竟然真的捞到了泥鳅。我们姐弟三人的兴奋感立即被点燃,跟着父亲捞起了泥鳅。我光着脚在河里找泥鳅,可泥鳅是很狡猾的玩意,喜欢往泥里面钻,很不好找。好不容易抓到一条,我兴奋得像中了大奖一般,刚要向父亲邀功,泥鳅却"哧溜"从我手里溜走,钻进泥里不见了。我懊恼极了,那种想抓抓不住的感觉至今留在我的记忆中,后来我体验到时光流逝不可追,很容易想到抓泥鳅的感觉。父亲手把手教我捉泥鳅的方法,泥鳅很难抓,到手后要赶紧丢到桶里。父亲用网子网泥鳅,他看到水冒泡的地方,一网下去,有时候网住好几条。大的泥鳅有半尺多长,肉乎乎的惹人爱。半天功夫,我们捉到了半桶泥鳅。灰乎乎的泥鳅在桶里挣扎着,发出"吱吱"的声响。我们像得胜的英雄一样,满载而归。

回到家,母亲见我们捉了这么多泥鳅,惊喜地说:"你爸真是寻到宝了,这下你们可劲儿贴秋膘吧!"母亲的厨艺极好,她收拾一番,把泥鳅炖在锅里。香味儿很快就飘出来了,我的口水一串串往外溢,就盼着泥鳅快点炖熟,好慰藉一下贫瘠久了的肠胃。

炖泥鳅终于端上餐桌,我们姐弟立即像小狼一样扑过来。天知道炖泥鳅有多好吃!味道那个鲜啊,简直没法形容,那是我有生以来吃到的最好的美味,没有之一,连过年时的炖猪肘都比不上。直到现在,母亲炖的泥鳅还是我记忆中排第一的美味。泥鳅的肉质紧实,吃起来口感极佳。我们姐弟吃了一会儿,才发现父亲和母亲根本没吃,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。对父母来说,贫苦的年代能让孩子们打打牙祭,就能让他们得到莫大的成就感。我们赶紧招呼父亲和母亲来吃。父亲尝了一口,感慨地赞道:"你妈的手艺真是天下第一啊!"母亲说:"新鲜的泥鳅,做出来的味道才好嘛!"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泥鳅,是我记忆中最温情的一幕。吃饱以后,我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,吹着微凉的秋风,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

那年,我们捞了好几次泥鳅。"秋膘"贴上身,父亲看在眼里,喜在心上。可惜第二年那个小河沟就干涸了,美味的泥鳅成了味蕾上的绝版。但多年里,我一直保持着"贴秋膘"吃鱼的习惯。

有人说,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,幸福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。这话真的特别有道理,父母给了我幸福的童年,如今无论遇到什么事,只要能吃上一顿鱼,就觉得生活永远都是幸福的滋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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