必读社 > 美文 > 随笔美文 > 正文

乡村路上吆喝声

作者: 紫陌2022/11/24随笔美文

几十年匆匆而逝,童年的记忆已日渐斑驳,然而儿时因好奇、贪玩和嘴馋,至今对乡下生意人的吆喝声还印象深刻。

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走村串户做小生意,算是个不错的营生,至少可以贴补家用。

“麻糖——当当,麻糖呃——当当。”响亮的吆喝伴着扁錾与小锤的敲击声。听到这声音,我们嘴里的唾液快速分泌,总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母亲,拉着母亲的衣角撒娇:“妈,我们要吃麻糖,我们要吃麻糖。”“一个小娃儿家家的哪这么好吃?不行!”母亲开始不同意。“哎呀,妈,就给我们几角钱嘛,我们一定听话,一定听话,快些嘛,不然卖麻糖的走了。”说着,把母亲的衣袖拽得更紧了。“唉,才好吃呃,拿去拿去!”经不起我们的软磨硬泡,母亲向我们乖乖投降。

麻糖呈米黄色,硬硬脆脆的,一遇水就变软,很多人买来放到泡菜坛子里,泡菜就更脆甜了,还能防止泡菜水生白花。

买得美食,我们总是细心品尝,从初入口时的脆硬,到之后的绵软粘牙,再到最后的香糯化渣,那股香味,至今还在唇齿间萦绕。有些孩子没拿到钱,瓜兮兮地守在旁边看敲麻糖,满眼的馋意。小贩忍不下心,也会给他们一小块,“是不是没钱,拿着,去吃吧。”现在街上偶尔还能看见麻糖卖,三四十元一斤,买来尝,却再也找不回童年的那种味道了。

“卖烧腊——卖烧腊哟!”隔三差五,这个诱人的女声就会在乡村的小路上响起,说它诱人,是因为又有牙祭打了。

那时,父亲在工厂三班倒,轮休回家,碰到这个卖烧腊的妇女,都会切点烧腊晚上下酒。一般都是猪头肉,还有卤制的索把肠,耳朵和猪蹄则很少,因为太贵。

晚饭时,父亲总会倒一小玻璃杯白酒,弄点地里的小菜,一碟油酥花生或者泡豇豆、炒胡豆,就着烧腊,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着桌子共享天伦之乐。父亲过世后,那种场景永远不再有了。那时,父亲总爱逗我:“来,幺儿,尝点白酒。”说着用筷子蘸了酒伸到我嘴里,辣得我小脸通红,大家开心大笑,后来我就晕晕乎乎了。

还有一对卖包面的夫妻,也是乡村路上的常客。他俩长着清瘦的瓜子脸,说话温柔,一般穿着褪色的灰白色或蓝色衣裤,但很整洁,女的留短发。母亲不擅厨艺,父亲上倒班很多时候不在家,每次这对卖包面夫妻来了,母亲就会买包面。于是两夫妻边包包面边和母亲摆“龙门阵”,我们就在一旁观看他们上下翻飞的熟练手艺,听他们和母亲摆那些家长里短的事。

乡村路上,少不了收破烂的吆喝声,抑扬顿挫:“有没得破铜烂铁,废书报纸卖哟——有没得旧胶鞋烂凉鞋卖哟——”那时无法修补的铝锅、铁锅,短截截的铝铜线,烂鞋子的塑料底和橡胶底,都可以论斤两换成钱。最贵的是红铜之类,一两块钱一斤,废书报几分钱一斤,铝制牙膏皮一两分一个。记得我们村小还搞过勤工俭学活动,老师叫大家捡废品换钱,因此,家里的破东烂西曾被我们扫荡一空。虽然只能挣到几毛或块把钱,但是我们还是欢喜得手舞足蹈。

上世纪八十年代,有些商贩还用瓷碗或高压锅等换购粮票、国库券。他们担着货品,边走边吆喝。碗的品质决定换购的价钱高低。记得用国库券换高压锅,商贩们还要手把手地教村民使用,以免食物装得太满或喷嘴堵塞造成蒸气压力太大而发生安全事故。我家用90元国库券换的“海山牌”压力锅,用了好多年。

那时农村很穷,很多东西烂了修修补补继续用。“修伞补鞋哟”“补锅儿罐儿咯”,这些此起彼伏的声音,在乡间小路上随风飘荡。

修补行业最有趣的要数补铁锅了。补锅匠总是黑黢黢、脏兮兮的,常常戴着袖套,围着围裙。补锅的工具包括一个坩炉、一个长方体木风箱,还有一把火钳。补锅时,先要生火炉,上面放煤块,不停地拉风箱。之后用火钳夹取适当大的生铁块放到炉子内,铁水熔化顺着炭块缝隙漏到炉底,用铁勺接住立即贴到锅底的破洞处,右手飞快地用专用擦布擦拭,一阵青烟过后,铁水与锅底完美结合成铁疤。整个过程不能耽搁久了,不然铁水冷却凝固不好操作。锅补得好坏还得用时间检验,补得好的,可用很多年。

记得有一次看补锅,一个小伙伴觉得新奇好玩:“爷爷,我帮你拉风箱,我力气大,保准得行。”补锅老人说:“你不得行的。”“让我拉,让我拉嘛!”“好,你拉嘛。”补锅老人笑着答应了,结果这调皮蛋没拉几下手就软得不行,败下阵来,惹得大家一阵哄笑。

补锅的价钱最初是几分钱一个铁疤,后来也就两毛左右,再后来补锅的生意就渐渐少了,因为生活条件好了,锅破洞了直接换新。

乡村路上小商贩的叫卖声,乡村手艺人走村串户的身影,已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。这些早已消失的营生,是童年的记忆、家乡的记忆、时代的记忆,更是普通劳动者勤劳善良的写照。

随笔美文

猜你喜欢

随笔美文

好文章

优美文章